抱歉。”她是認出了戚念沒錯。但知道她想對自己不利是後來的事情了。

一行淚滑下臉龐，戚念啞聲道：“抱歉能有什麽用？”

林檬望著她，輕輕嘆了口氣。

劉晨溪皺眉道：“不要浪費時間。趕快問你剩下的四個問題。”

“第一個問題，曲之安出事真的是意外嗎？你應該也做了些手腳吧。”林檬瞧她一眼，問。

劉晨溪淡淡道：“可以算是，也可以不算是。我只是想辦法增加了一點並發癥出現的幾率。”她說的輕巧，好像曲之安是一個跟她毫無關系的陌生人。

“第二個問題，溫曉曼是否知道你陷害我的真~相？”林檬問得也很平靜。

“不知道。”劉晨溪不耐煩地道。

“第三個問題，你和項樂山、孟良驥的關系分別是？”

劉晨溪眼角跳了跳，道：“這是兩個問題。我如果回答，你就沒有繼續提問的機會了。”

“那就這兩個問題好了。”林檬回得很爽快。

劉晨溪哼了一聲，道：“都是情人。滿意了？”

戚念吃驚地瞪圓了雙眼。

林檬笑著點點頭。奇怪，看到劉晨溪似乎想要回避這個話題，她竟然莫名地覺得有些開心。

劉晨溪避開她的眼神，拍拍手道：“好了，問題也問完了，是時候送你上路了。啊，對了，阿檬，我還沒有向你介紹你的死亡原因呢。”她回過頭來，笑得狡黠，仿佛她們還在她的Dawn會館裏吃飯，她這個主人正熱情地向林檬介紹著下面的菜式。

林檬饒有興致地點點頭，道：“恩，這個我確實一點頭緒都沒有，肯定是猜不到啦。晨溪，還是你說吧。”

劉晨溪瞥一眼她，笑道：“這種時候還要裝出一副不害怕的樣子，我都替你覺得悲哀。嘖嘖，這麽好的演技就要隨著你葬身地下了，我還真是覺得有些可惜呢。”

“啊，過獎了。”林檬笑瞇瞇地道。

劉晨溪冷哼一聲，抽~出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，又施施然拿出一個醫用一次性註射器和一小袋白色粉末，得意地拿到林檬面前，誇張地朝林檬展示。

“高純度海~洛因，絕對過量，保證一次性送你上天堂。”她熱情地開始推銷，讓人感覺像是不小心調到了電視臺購物頻道。

林檬搖頭道：“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。倒也是，既可以弄死我，又可以徹底破壞掉我的形象。”

劉晨溪道：“可不是？我還特意讓小念在海城你們那別墅裏也藏了些好東西，海~洛因啦，註射器啦，針頭啦都有。到時挖出來的料一定會讓娛樂圈high翻天！”

“但是，我身上這些傷痕你打算怎麽解釋？”林檬困惑地問道。

“這個嘛，小念會出面證明你早就吸毒成癮，還喜歡讓別人綁著你幫你註射毒品，吸high了你還會自己撞墻，哈哈。屋裏的那些保鏢也是你讓小念迷暈的，目的當然是要避開他們，好好享受一下啦。沒想到這次居然玩過頭了。等你掛掉之後半小時，小念就會驚慌失措地撥打110了。怎麽樣，是不是很完美？”劉晨溪瞇縫著眼，笑得很開心。

“人證物證俱在，貼身的小助理聲淚俱下，屍檢結果又確實是吸毒過量身亡……我都想要替你鼓掌了。”林檬笑笑道，“不過，你好像還是忽略了一個問題。”

“什麽問題？”劉晨溪不自覺地追問。

“哪，你也不用太在意。這個智者千慮，必有一失……”林檬說著說著竟然笑了起來。

劉晨溪厲聲道：“到底是什麽？！”話剛出口，她就覺察自己似乎又有些失態，胸口劇烈起伏了兩下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，這才又道，“看不出來，你跟了江辰遠這段時間，學他倒是學了個十足十。”

林檬眸子裏閃過一絲帶著溫柔的懷念，隨即垂眸道：“其實之前的第四個問題，我本來是想問你，為什麽在孟良驥事件之後，你那麽久都沒有動靜，偏偏卻選了笑秋婚禮的時候下迷~藥？之後連著發生車禍、還有現在的吸毒事件，最近兩年，你的頻率提高了許多倍。難道這段時間，我又做了什麽不得了的錯事？”

“啊，你可以不用回答。”她笑道，“我其實也差不多猜到了。”

劉晨溪怒道：“猜到又怎樣？！你憑什麽跟江辰遠勾搭上？都這個樣子了還想著嫁入豪門？既然你名聲還不夠爛，當然要再加壺油燒爛它。我這樣做又有什麽不對？！”

“果然是因為這個啊。喬安羽在他演唱會上幹的事不會也是受你指使吧？”林檬懶懶問道。

劉晨溪笑起來：“她又幹了什麽？這事我倒是不太清楚。看來你的敵人真不是一般的多啊，阿檬。”她湊近林檬，低聲道：“根本就沒什麽我忽略的問題對不對，你只是想拖延時間對嗎？”

林檬望著她，緩緩勾起嘴角，綻出一個明朗的笑容。

☆、愛情傳說

? 劉晨溪警惕地看向她，道：“你又想說什麽？”

林檬只是微笑，並未答話。

劉晨溪盯著她看了一會兒，煩躁道：“不管你在打什麽主意，你都沒有時間了！”

她很快調配好毒品，轉身向林檬走過來。註射器被她小心地捏在手裏，像是拿著一件絕頂的武器。

戚念忽然間有些不忍，轉過了臉。

而林檬仍然笑著，看著劉晨溪一步步逼近。

下一秒，身後的隔音門轟然開啟。荷槍實彈的特警沖了進來。距離較近的戚念被瞬間撲倒在地。

劉晨溪對著烏黑的槍口呆了呆，忽然扔了註射器，伸手入懷。

槍聲毫無懸念地響起。一枚小巧的銀白色手~槍“啪”地一聲跌落在地。

劉晨溪右手中槍，被子彈巨大的沖力推了好幾米。鮮血淅淅瀝瀝地濺了一地。

特警們槍口對準她，一步步逼近。

劉晨溪沒有再做無謂的掙紮，只是狠狠瞪著林檬，嘶喊道：“原來你早有準備！這根本就是個圈套！”

林檬半是悲哀半是鄙夷地看了她一眼，什麽都沒說。特警們三兩下替林檬解開了束縛，扶著她站起身。被捆得時間太長，她手腳都有些發麻。

劉晨溪忽然大笑起來，笑得直咳嗽。

林檬望了望戚念的方向，見她兩眼呆呆的似乎沒有了焦距，心裏微微一軟。閉了閉眼，她還是狠下心走了出去。

因為戚念父親的死，她曾經長期關註過這個孩子。她對林檬來說，是個特殊的存在。所以，她第一眼就認出了她，堅持要了她當助理。她想給這個失去父親的孩子所有能給的幫助，就像當年她匿名捐出的那些錢一樣，能給戚念一些保護，一點溫暖。

當保鏢們從監控裏發現戚念在別墅內放毒品時，她完全難以置信。而監視的結果從戚念指向了劉晨溪的時候，她只剩下滿身冰冷和絕望。

證據不足，她決定將計就計，以自己為餌，誘出劉晨溪。雖然整棟別墅的監控都被悄悄重置過，一切都會在警方監控之下，但危險性還是存在。只是如果放過這次機會，下次又會是怎樣的暗算？與其提心吊膽地等待下次，不如主動冒險誘敵深入，一網打盡，以絕後患。

所有人都反對，除了他。他在電話裏沈默了很久，只說了短短的幾句話：“保護好自己。不要激怒她。剩下的事，交給我。”

她能聽出他滿滿的擔心和焦慮，但他卻沒有攔著她。

劉晨溪在她身後喊道：“你之前要說的疏漏就是指這個嗎？！”她還真是執著。

林檬淡淡道：“長期吸毒頭發裏是能檢測出來的。即使我今天真的被註射過量毒品而死，真~相也終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。”

她沒有再回頭，只聽到劉晨溪發出了一聲類似嗚咽的喘息。

特警們給她讓出一條窄窄的通道，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她的眼前。她心裏一松，幾乎要落下淚來。江辰遠滿目憐惜地摸~摸她紅腫的面頰，輕聲道：“阿檬，我們回家。”

她安靜地笑了笑，點了點頭。

卻見江辰遠俯下身子，側頭笑道：“上來吧，媳婦。”

她楞了楞，想起那天在安城的玩笑話，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。

他的背寬闊又溫暖，她把頭埋在他的頸項間，嗅著他熟悉的味道，只覺得心頭一片安寧。

江辰遠走得很穩，他身高腿長，不一會兒就出了別墅。

外面仍是漆黑的夜，零散點綴著幾顆星。但黎明，很快就會到來。

“戚念，有人探視。”

看守所裏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緩慢，戚念木然站起身，隨著女警走去探視間。大概又是媽媽吧，她想。這段時間，她是唯一一個會來探視自己的人。

每次望著她好像老了十歲的愁苦面容，戚念都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。

但坐在探視間裏的卻是一個她萬萬沒有想到的女人。

陳楊。安影娛樂老板。研究林檬資料時她看過這個女人的照片。她來這裏幹什麽？

陳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，道：“我來這裏，是通知你，阿檬替你寫了求情信，鑒於你是初犯，又是從犯，再加上這封受害人的求情信，你大概還是會被輕判。”她的語氣裏帶著明顯的不讚同。

林檬？求情信？她……怎麽會？

戚念呆呆地望著陳楊，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。

陳楊滿腔怒氣直往上沖：“戚念，你不覺得你很荒唐嗎？爆破出問題，你要怪爆破師操作失誤，還算有幾分理由。你竟然怪阿檬？！”

怒氣上揚間，柳澤的碎碎念條件反射般出現在她腦海裏：“這是一種仇恨轉移。所謂有多少愛就有多少恨。她不認識爆破師，但她是林檬的超級粉絲。父親的意外去世對她的沖擊太大，她需要一個仇恨的對象。潛意識裏她就選擇了這個她最熟悉的人。”

陳楊恨恨搖頭，把這段分析從腦中趕出去。她拿出厚厚一疊匯款單摔到桌上，擡腿就走。

戚念腦中亂成一團，拿起匯款單的手都在抖。一張、兩張……她看著熟悉的金額，終於掉下了淚。單據被她攥在手中，一點點被淚水浸透。

這一年，註定是跌宕起伏的一年。劉晨溪、林檬、江辰遠、曲家、江家再度成為了輿論的焦點。娛樂圈、商圈、法律圈又被鬧了個雞飛狗跳。

劉晨溪最終的交代案卷簡直像是狗血長篇小說，涉及到的各種違法犯罪事項數不勝數，受害人也遠不止林檬一個。江辰遠拿到些內部資料，許多從前的疑問都得到了解答。

比如，孟良驥事件其實是個意外。當時溫曉曼發現孟良驥外面有人，向身為閨蜜的劉晨溪哭訴，劉晨溪驚嚇之餘，靈機一動，嫁禍給了林檬。

比如，劉晨溪和曲之安一直是各玩各的，兩個人的關系更像是事業夥伴而不是夫妻。

比如，項樂山本身是吸毒的，落在劉晨溪手上的把柄很多。他跟劉晨溪的關系並不光是情夫這麽簡單。劉晨溪根本就是捏住了他的七寸，所以才能要求他幹許多事。

……

只是這些細枝末節並不會公布在判決書裏，林檬的清白仍沒有大白於天下。

峰回路轉的事發生在劉晨溪初審判決後的一天夜裏。

江辰遠擁著林檬睡得正香，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。

他朦朦朧朧地掃了一眼屏幕，見上面赫然是陳楊的名字，頓時清醒了不少。最近林檬沒有接戲，陳楊雖然時時有電話進來，但從來不會挑在晚上打，更不要說半夜了。難道出什麽事了？他想。

他和林檬對視了一眼，接了電話。

接起來，陳楊急促地道：“辰遠，快刷下微博，溫曉曼發了個長微博。”

溫曉曼？難道……

“不會是六年前那事吧？”他問，隱隱地竟然有些緊張。

陳楊聲音裏帶著些笑意：“快看吧，是好消息。”

掛了電話，他拿著手機就開始上網。

林檬湊過來，手機屏幕在黑暗中發著淡淡的光芒，映照著兩個人的臉龐。

溫曉曼果然在淩晨兩點發布了一條長微博。

“驚聞劉晨溪受審，其供述中有與我前夫孟良驥有染一事，遂與前夫求證。昨日方聯系上他，據孟先生稱，當日確實是劉與他在一起，他之出軌一事與林檬小姐無關。只因劉當日與我乃是閨蜜，不想傷我之心，才只發聲明宣布與林小姐無關，未提劉之事。我回想當時劉晨溪肆意嫁禍，言之鑿鑿，深悔輕信人言，鑄下大錯。如今公諸於眾，萬望能還林小姐之清白。不求諒解，但求心安。溫曉曼。”

江辰遠一字一字看過，轉臉去看林檬。女人安靜地笑著，眼裏卻閃動著些許淚光。他擁了她入懷，喃喃道：“蒼天有眼。”

她在他懷裏蹭了蹭，笑道：“很晚了，我們睡覺吧。”從前，她無時無刻盼著這一天。可如今這一天真的到來了，她又覺得不過如此。別人怎麽看又如何呢？信她的人，始終都信著她。

他抱著她輕輕晃了晃，小心翼翼地像是擁著一件稀世珍寶，溫言回道：“好。”

再度相擁入眠，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。不論發生什麽事，他們永遠都不會再分開。

婚禮已經在緊鑼密鼓地籌備中。他們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。

這一年冬季，江辰遠和林檬的婚禮在太平洋上的一座私人小島上舉行。這一次，江辰遠並沒有大張旗鼓地操辦，沒有邀請媒體，也沒有邀請太多娛樂圈或者商圈的人士。來的人，幾乎都是兩人的私交好友和至親，江辰遠提供了私人飛機用以接送。幾個月前曾經說“堅決不同意，婚禮不會去”的江昊天，拉著自己妻子，成了第一撥到達的人。自然，他又和江正軒上演了新一輪的大眼瞪小眼。陳楊、梁瀟瀟、沈霆均、柳澤、馮曉雲、許笑秋、石易等等都陸續抵達，整個現場就像是一個歡樂的大party。

展鵬和龔俊名也被邀請參加了這次婚禮。劉晨溪事件過後不久，他們就真的跟林檬、江辰遠吃了一頓飯，女神甚至還親手為他們做了一個菜。那一天的感覺，對他們來說就像是美夢成真。

“女神嫁人了，新郎不是我。”展鵬在朋友圈裏發道，“但好替她開心怎麽破！”

無比高調的求婚和無比低調的婚禮，讓這場奪人眼球的豪門嫁娶更添神秘。婚禮的照片已經炒到了天價，卻仍然一張都沒有供應。

直到數年之後，林檬攜夫再上葉信文的訪談節目《星光璀璨》，才大方公布了當年婚禮的部分影像。

熱帶的燦爛陽光下，沙灘、海浪、椰子樹，一對璧人深情執手，互換戒指，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甜蜜一吻，所有的畫面都堪比戀愛大~片，讓人恨不能一幀一幀都截了圖細看。

過了這些年，已經沒有人再懷疑江氏夫婦數年如一日的甜蜜與溫馨。他們似乎已經成了一個美好的愛情傳說。

這一期節目播出後，微博上的話題NO1瞬間變成了“我又相信愛情了”。

又過了幾年，有人在海角論壇盤點命好的女明星，林檬被理所當然地排在了第一位。帖主寫道：“這一位排第一應該沒有人反對。傾國傾城的美貌，入木三分的演技，橫掃各大頒獎禮的超級影後，一出道就紅遍全國，一出手就釣得最強金龜婿，夫妻感情超好一直被捧在手心裏，還生了一個智商超高的魅惑小正太。林女神，你的人生就是用來被膜拜的！請收下我的膝蓋！”

馮曉雲坐在候機室裏看到這段文字，嗆咳了半天。老天爺，她總算知道為什麽檬姐那麽招小人了。人生哪能這麽總結，她還可以撰寫一個悲催版的出來呢：剛出道就被師姐踩，好不容易拿個獎又被小三，又是迷~藥又是車禍還差點被人毒死……唉，算了，反正她是一點都不想經歷一遍。

混娛樂圈真是不容易。不說別的，就說當年的影後喬安羽，現在也是落地的鳳凰不如雞。《舞者》反響不佳，又在公司裏派系鬥爭失利，結果被封殺了兩年，到現在都只能混個配角。前兩天在片場碰見她，哪還有當年的傲氣。馮曉雲嘆口氣，在這圈子裏混得時間長了，她漸漸有些理解林檬了。看著別人倒黴，哪怕是敵人，也常常會興起一種唇亡齒寒的感慨。

不過說到小正太嘛，她唇邊緩緩揚起一絲角度，啊呀，確實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小妖孽。噗哈哈，想起馬上就能看到他，就好開心啊。她可是精挑細選給他帶了不少禮物呢。

話說婚後不久，林檬就懷~孕了。江辰遠立即勒令她停止了一切工作，這一停就是兩年。馮曉雲只得聽從陳楊的召喚，回去苦哈哈地帶新人，漸漸地，也算是小有成績。但只要一有空，她就會飛海城去看她的檬姐。

說實話，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就是那麽眷念這個女人。反正，隔三差五地馮曉雲就會想去瞧她一眼。不然，心裏總是空落落的。幾年前林檬一恢覆工作，她就立刻霸占了她經紀人的位置。反正檬姐現在工作量也不大，她兼著有什麽不好嘛！陳楊無語地瞪了她一眼，倒是也沒表示反對。恩，這就對了嘛楊姐。

飛機緩緩降落，馮曉雲望著天邊的雲彩，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。

親愛的小龍蝦，我來啦！等我哦！

☆、當時我們年紀小

? 那一年，梁瀟瀟還在媽媽肚子裏。林森十分好奇，經常圍著陳阿姨轉來轉去。

“妹妹真的在裏面嗎？”他問，眼巴巴地看著陳阿姨的肚子。

陳阿姨看著面前認真的奶娃娃，十分好笑：“小森，你怎麽知道是妹妹？說不定是弟弟呢！”

“是妹妹！我喜歡妹妹！”小男孩不滿地申訴。

“哈哈哈……”大人們笑成一團，誰也沒當回事。

沒想到，後來陳阿姨還真的生下了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。

林森開心得不得了，天天往陳阿姨家跑。

看著妹妹睡覺，他還會細心地替她趕蚊子，就好像媽媽天天拿著扇子幫他趕蚊子一樣。

“啊喲，小森真的很喜歡瀟瀟妹妹，對不對？”媽媽看著都嫉妒，忍不住逗他。

“恩。”他很認真地點頭，“長大了我要娶她！”

媽媽跟爸爸相視一眼，都無奈了。

“看，你兒子才三歲，就知道追女孩子了。上梁不正下梁歪。”

爸爸不以為忤，笑得十分開朗：“好兒子，繼承了爸爸的優秀基因！追女孩子就得從小追，哈哈！”

爸爸和媽媽就是青梅竹馬。林森得了爸爸的讚揚，往梁家跑得更加起勁。

等到林檬誕生的時候，對這個正經的親妹妹，他卻不甚上心，還煞有介事地評價：“恩，長得倒是還不錯，就是看起來笨笨的。”

事實上，林檬不但不笨，還挺聰明，不過跟那兩個天才兒童一比就，咳咳，確實還有點差距。

“小森，你又是全滿分啊？！”楊叔叔眼神裏滿是驚嘆和羨慕。唉，要是他家小胖也能這樣就好了。

林森滿不在乎地努努嘴：“作文扣了一分。”他正蹲在地上采集樹葉標本，頭都沒擡一下。

“唉，估計也就是瀟瀟能跟你拼一拼了。”楊叔叔一聲感嘆，推著自行車走遠了。

林森卻擡起頭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。

瀟瀟嘛，等她上六年級的時候，這點難度應該也是難不倒她的吧？阿檬就不行了，上個一年級還時不時弄出個97、98的……

唉。他悠悠嘆了口氣。自家妹妹真的太笨了，真讓人傷腦筋。還好瀟瀟她哥也不太聰明，要不林家肯定會輸給梁家的。

這幾年，梁林兩家簡直成了畫院裏的奇跡。

小孩子都乖巧漂亮不說，還都聰明得不像話，不光成績堪稱學霸級別，各種興趣特長也都十分優秀。

梁雨已經上了初中，一直擔任班長，成績總是穩定在全年級前三名，已經被公認是沖清華的苗子，還是學校廣播站站長。林森就不用說了，還不滿12歲已經有了數項發明專利，奧賽也拿了金獎，圍棋也到了業餘五段，還是學校游泳隊主力和籃球隊隊長。梁瀟瀟呢，雖然才三年級，但也已經開始初露鋒芒，考試是永遠的滿分，鋼琴、舞蹈、畫畫也都學得很好，拿了不少獎項。就連最小的林檬，學習不錯的同時，舞蹈和大提琴也都已經似模似樣，常常被少年宮的老師帶著參加各種演出了。

一說起來，畫院的人家都滿是羨慕。瞧瞧人家的孩子，真是一個比一個省心。回頭再看看自家的兔崽子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。小孩子們哪懂大人們的心酸，被比較得狠了，看那兩家的孩子就有些不太順眼，打小的交情也慢慢疏遠。說白了，不愛帶他們玩。

漸漸地，梁林兩家的孩子似乎也變成了一個小團體，互相之間關系好得像親兄弟姐妹，跟別家的孩子卻不太來往，越發顯得特立獨行起來。他們像是個同盟軍，沈默地對抗著其他孩子的白眼。

這同盟軍一直持續到梁瀟瀟真的上了六年級的時候。那一天，整個院子都聽到了兩個女孩子的嚎啕大哭。

梁叔叔決定接受美國的教職，帶著陳阿姨和孩子們漂洋過海。大人們的決定孩子們無能為力，但這不妨礙他們強烈抗議。

兩個女孩子不過十歲上下，抱在一起哭得肝腸寸斷。男孩子們垂頭喪氣地坐在一邊，拳頭攥得死緊。

滿院子的孩子樂得開花，可算是盼走了兩個，剩下那倆要是也走就好了。

臨別的時候，林森悄悄湊到梁瀟瀟耳邊：“瀟瀟，你放心。我會去美國找你的。”這年男孩子十五歲，正在變嗓期，公鴨嗓不知被女孩子們嘲笑過多少次。這會兒聽起來依然透著幾分滑稽，但那正經八百的語氣表明了他的決心。

他想得很簡單。既然梁瀟瀟去美國這件事已經無可更改，那他就想辦法也去美國。世界雖然大，在小小少年的心目中，並不是什麽不能跨越的障礙。最初的沮喪之後，他很快就調整了目標，信心滿滿地許諾。

他現在身高躥得快，已經比梁瀟瀟足足高出一個頭，得彎下~身子才能湊到她耳邊。梁瀟瀟看著近在咫尺的堅定臉龐，笑了。明明大眼睛還包著兩汪淚，小丫頭卻笑得無比燦爛。

“小森，如果等不到你，我也會回來找你的。”女孩子說得很小聲，還左顧右盼地像是怕被人聽見。她聲音裏還帶著些鼻音，卻說得很是鄭重。

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，他們之間已經不會“哥哥妹妹”地叫來叫去了。連帶著林檬，都跟著開始管梁瀟瀟叫“瀟瀟”。

林森搖搖頭笑起來：“瀟瀟，我一定會去找你的。你等我。”淚水不聽話地淌了下來，女孩子認真點頭：“我等你。”

再次見面的時間遠比想象中遙遠。兩年後，兩人在國際生物奧林匹克競賽中再度碰面，一人摘下一枚金牌。他們一直保持著聯系，當然一見面就認出了對方。照片裏，他們一本正經地穿著正裝，脖子上都掛著一枚金牌，兩個人都笑得十分燦爛。

後來的一切似乎順理成章起來。林森去了美國念書，畢業後繼續生物研究；梁瀟瀟則在大學畢業後選擇了醫學方向。從小時的最佳玩伴到眾人眼中的模範情侶，他們的未來顯然是一片坦途。他們訂了婚，準備等梁瀟瀟考完主治就辦婚禮。

然而一場飛機失事改變了一切。

當時，梁雨已經回國創業。為了照顧孫女，梁叔叔和陳阿姨也回了國。梁瀟瀟和林森的婚禮大家自然得回來參加。婚禮需要張羅的事兒不少，梁叔叔和陳阿姨說打算早幾天回美國替他們理理雜事。林森笑說正好他也有事兒要回國一趟，不如回來的時候大家就一塊兒走吧。

他當然是回去看林檬的。那會兒林檬的事已經鬧得天翻地覆，父母放心不下，早就趕了過去。他這做哥哥的也很擔心，只不過工作太忙，好不容易才抽出身來，就打算先回去看看情況。瀟瀟馬上要大考脫不開身，他不到場怎麽說得過去？雖然林檬在電話裏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，但他還不知道自家妹妹麽，切，向來報喜不報憂，就她那點兒小心思，瞞得過誰啊？

梁瀟瀟說，要是情況太差，婚禮就推遲吧。現在阿檬恐怕出門都成問題。門口堵著多少記者呢。機場怕也是一堆人等著呢吧。

他笑，恩，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。

她笑著回頭捏他耳垂：“哎喲這臉皮厚的。還真當自己是如來佛了呀？”

她指尖微涼，捏得他心頭一片熨帖。他一俯身撈住她：“我就愛說實話，怎麽辦？要頭一顆要命一條。”

她扭著身子避開要害，直笑出聲來：“別別別，我才不要你的命。”

他好笑起來，低頭蹭著她的耳朵：“放心，變了鬼都會纏著你的。”

她頓了頓，轉身環住他的腰：“我不要你變鬼。咱們可是說好一輩子的。”

他愛憐地親吻她的發絲：“恩，一輩子。”

噩耗傳來的那天，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她聽錯了對不對？那架飛機載著她幾乎所有的親人，她的一切。

不，這不是真的。她想。

這一定只是個噩夢。一會兒她就會醒來。啊，醒來後她一定要給他打個電話，聽聽他們的聲音，告訴他們自己做了個可怕的夢，簡直要被嚇死了。

她低下頭，認真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，一陣麻木的鈍痛讓她放空了自己。

為什麽她還沒有醒來？

一天以後，她見到了小侄女。不過是兩歲的孩子，眼神呆呆的似乎沒有了焦距，看見她才突然“哇”地一聲哭了出來，撲上來抱住她的腿。她蹲下來，摟住她小小的溫暖的身體，像是被碰觸了某個開關，淚水終於奔湧而出。

一夜之間，一切都已改變。曾經的那些幸福和美好化為烏有，懷裏的這個孩子，成了她的一切。

不再有嚴厲的父親，不再有嘮叨的母親，不再有寬厚的哥哥，不再有溫柔的嫂子，不再有……他……

“鬧鬧，你說，究竟是我比較不幸還是你比較不幸？”晚上，望著小女孩熟睡的面龐，她輕輕問，然後含著淚笑了起來。

大約還是鬧鬧更慘些吧。她想。幼失怙恃，她大約都不會記得那些曾經存在的美好。而自己，總算還存有許多的回憶。

她低頭親親她粉嫩嫩的小臉。小女孩哭了好久，怎麽哄都收不住，現在哭累了睡著了，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。

房門被輕輕敲響，她起身開門，林檬披著一身夜色站在門外，兩眼紅腫。

兩個女人相對無言。

良久，她綻出一個苦澀的笑容。

林檬落下淚來，輕輕擁她入懷。她身上還帶著些深夜的寒氣，一點一點浸透她的心。

原來，這一切竟都是真的。

她透過模糊的淚眼望向門外的世界。沒有月亮的秋夜，黑暗中只餘一片蒼涼。

說好的一輩子呢？

☆、塵世

? “晨溪！”

是母親的聲音。

即使是在站臺這麽擁擠嘈雜的地方，那熟悉的嗓音仍然讓她心頭一跳。她回過頭去，看著媽媽頭發半散著追了過來，滿面憔悴，跑得氣喘籲籲。

她心裏一痛，趕緊迎上前去：“媽……”

女人早過了中年，頭發中也已摻雜了了些銀絲，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老上幾歲。她一把抱住女兒，摟得死緊：“走吧，晨溪，走得越遠越好！”她把聲音壓得低低的，像是怕被人聽到。

“媽，你跟我一起走吧。”她掉了淚，懇求道。

女人直搖頭，眼睛紅腫，滿面滄桑：“不行。他不會放過我，我要是也走了，他會連你一起抓回來。再說，還有你弟……”

她的心沈了沈，正要繼續勸說，汽笛聲卻響了起來。母親匆匆從懷裏掏出一張□□塞給她，把她推上了車。

“密碼是你的生日。記住，永遠都別回來。”母親強調道，語音微顫。

這是母親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。

多少年來，她總是會夢到這一幕，然後在淚流滿面中醒來。每一次，她都會在沈沈黑夜裏獨自坐上好一會兒，才能說服自己，都過去了，劉晨溪，你已經是自己命運的主宰。

只是，失去的已然失去。

那一年，她在母親的掩護下，考上了一所知名藝術院校的表演系。她成績平平，表演是她唯一的專長，也是她出人頭地的唯一機會。本來她高中就住校，父親根本不知道她已經去了數趟京城，當然更不知道她已被錄取。母親和她一起做戲，說她落榜了，九月會和同鄉們一起上羊城打工。父親嘲笑她幾句也就罷了，哪知道她們正準備暗度陳倉。

直到有一天，父親無意間翻到了她的錄取通知書。通知書被暴怒的父親撕毀，她不出意料地和母親一起遭受了痛打。父親說，錢是給你弟準備將來娶媳婦的，一個女孩子家，念什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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